《克拉克森的农场4》：乡村“只是你开车经过的地方”？ -

英国知名主持人杰里米·克拉克森的《克拉克森的农场》系列纪录片，以他在乡村经营农场过程中遭遇的种种困境引发观众热议，并在豆瓣平台上获得优异评价。作为兼具媒体人与作家身份的克拉克森，还将纪录片中未能呈现的农场趣事收录于同名系列图书中。随着第四季纪录片的完结，由译林出版社推出的《克拉克森的农场4》中文版近日面世，澎湃新闻经出版方授权精选其中一篇名为《我的牛不想要你的拥抱》的文章内容，本文标题为编者拟定。

纪录片《克拉克森的农场》第四季的剧照中，杰里米·克拉克森与詹姆斯·梅并肩而立。这位以思想家、音乐学者及油管爱好者著称的评论者曾断言，乡村不过是通勤途中的一片土地。在他看来，乡村缺乏值得居住或游玩的价值，仅仅是连接城镇与城市的荒地，如同原子里中子间的空隙般乏味。我期待更多人认同这一观点，让农民得以专注于耕作，维持社会的粮食供给。然而现实却令人遗憾，如今似乎人人都自诩能界定乡村的用途，且普遍认为乡村与食物毫无关联。

在这些人眼中，乡村的作用局限于两个层面：其一作为河流与海洋之间昆虫栖息地的延伸，其二成为某些女性在私人湖泊中游泳的便利场所。近日与一位年轻女士交谈时，她尚不知晓如何正确穿着长筒胶靴，却在参与环保抗议游行并翻阅手册后，对再野化的理念产生了深刻理解。当试图温和劝导时，她却认为我影响了其精神健康，坚持声称杏仁奶也是奶，一边享用牛油果汁一边激烈抨击养殖肉牛对环境的破坏。

随后在TikTok上，我看到一位看似健康聪慧的少女，她通过每年参加格拉斯顿伯里音乐节的朝圣之旅，掌握了关于乡村的全部知识。她坚信，只要摆出严肃表情并反复强调“可持续”，人们就会冲向某位公爵的田地进行示威。这种现象并非孤例，在社交媒体平台上，成千上万的用户效仿她，将改装面包车停驻在私人农田，躺在林间哼唱歌曲，试图以此净化灵魂。这种“伊斯灵顿化”的乡村入侵浪潮不断涌现，使得农民的日常生活日益复杂。

曾经牛群被用于产出牛奶、牛肉、汉堡、牛杂、皮革制品乃至地毯。但如今，这群以片面信息为食的“标题党”让农民不得不思考如何重新定位牛群的价值。这让我联想到东约克郡部分具有创新思维的群体，他们提出向游客收取50英镑费用，邀请人们在谷仓内与奶牛共度三小时。令人意外的是，这项计划竟获得成功。《卫报》发表的正面报道引发大量“库姆巴亚”式回应，仿佛一夜之间全员参与。

我认为这确实是一个颇具创意的点子。若无法从奶牛身上获取牛奶，那么转向那些愿意为亲近奶牛而付费的群体同样可行。在此祝愿参与此类项目的农民事业顺利。然而基于过去两年与奶牛的互动经历，我必须提醒理性者，或许应考虑更具实际意义的娱乐方式。

《克拉克森的农场》第四季中，奶牛的日常行为堪称效率的代名词。它们几乎全天候沉浸在排泄活动中，从清晨到日暮，甚至在梦中也不停歇。观察它们轻柔地啃食草料时，总能精准挑选最鲜嫩的部分，却将这些成果转化为十加仑[8]的粪便洪流。东约克郡的农户显然为迎接来自伊斯灵顿的访客，在谷仓里铺满新鲜稻草，但三小时的亲密接触后，这些科尔宾派人士[9]留下的气味可能会让谷仓变成"有机肥料试验田"。

反刍行为更让人心生敬畏，牛群吞咽食物后会将其反刍回口中反复咀嚼。这种特性使得在抚摸它们后背时，需时刻警惕可能爆发的呕吐潮——频率之高恐怕超过普通男性的消化系统。而看似温顺的棕色眼睛下，潜藏着令人不安的危险系数。当它们在听你吟唱和平之歌时突然翻身，或许会将你压成"肉垫按摩仪"，这种场景令人啼笑皆非。

值得关注的是，牛群似乎拥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让它们从饲料桶中进食后尝试拔起桶体，其难度恐怕堪比举起雷神之锤。虽然我不确定"动物力量"是否为学术领域，但如果承认其存在，牛类必然是榜单前列的强者。至于能否通过其他农场动物实现"环保变现"，羊群显然不是理想选择——尽管体格健壮，但其行为举止难免令人皱眉。猪类则更令人退避三舍，成年猪的眼神仿佛在质问：是否需要重返特斯拉车内寻求庇护？

去年莉萨曾尝试"山羊瑜伽"的创意，邀请十余位朋友在羊圈中进行一小时瑜伽体验。尽管羊群偶尔会用头部撞击人类，但更常见的却是用牙齿啃食衣物。这些动物保持的清洁度令人惊叹，其粪便既小巧又规整，堪称自然界的"人体工学设计"。据莉萨反馈，该活动获得热烈反响，但令人困惑的是，竟无任何回头客愿意再次踏入此地。

“山羊瑜伽”所揭示的深层矛盾在于，人们对乡村的理想化想象始终难以与现实契合。当人们试图在林间躺卧歌唱时，却遭遇蚂蚁的侵扰；若在未加热的湖水中游弋，轻则引发短暂性全面遗忘症（TGA），重则丢失对自身行为的记忆认知；而若询问多数农民是否与家畜有过亲密互动，得到的回答往往伴随着猎枪的威胁。更讽刺的是，若推行再野化政策让自然重新主导生态，最终收获的却是一片9.4万平方英里的荨麻荒原。值得庆幸的是，我找到了一条折中之道——观察到许多农民在田间停置拖车作为广告展示，我们不妨将其改为更具警示意义的标语：“继续前行，此地无足轻重”。否则，我们终将不得不穿上格子衬衫与钢头鞋，奔赴牛津街要求为拖拉机预留停车位、为猎狐队的马匹搭建马厩，甚至在演讲角建立屠宰场。

《克拉克森的农场4：自食其果》，作者为英国的杰里米·克拉克森，由邓颖思与严翠雯翻译，译林出版社于2025年6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