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至高境界是诗意 -

来源:爱看影院iktv8人气:334更新:2025-09-04 10:44:18

当「诗意」被用来形容一部影片时,这一评价往往指向其独特的艺术表达方式。电影评论家常常会用'诗意'或'抒情'等词汇,来形容整部作品或其中某个片段所营造出的氛围。这种描述通常与特定导演的创作风格相关联,例如泰伦斯·马利克、亚历桑德罗·佐杜洛夫斯基、安德烈·塔可夫斯基以及费德里科·费里尼,他们的电影以极具视觉美感和情感深度的镜头语言而著称。

诸如玛雅·黛伦与让·爱泼斯坦等非主流导演往往以"诗电影"自居,以此彰显其作品与商业电影的本质差异。本文旨在追溯电影理论中"诗意"概念的演变脉络,探讨该术语在影像创作中的内涵,并剖析其在批评实践中的双重属性。在文学批评领域,诗歌与其他文体的区分常依托韵律、节奏及版式等可辨识的文本特质,这种形式主义分析框架或许可为理解"诗电影"提供参照。然而将文学中的诗意移植至电影语境,意味着需在语言学维度的文本分析与电影媒介的视听语言之间建立对话,这种跨媒介的阐释必然伴随理论边界的拓展与重构。本文将简要勾勒诗歌理论的历史图景,重点参考了文学评论家M·H·艾布拉姆斯在《普林斯顿诗歌和诗学百科全书》中对相关议题的精炼论述,以期为后续的电影批评分析奠定理论基础。

《天堂之日》中探讨了"诗歌"(Poetry)这一概念的历史演变与核心特征。该词源于希腊词根"Poiesis",其原始含义并非特指文学创作,而是指广义的创造过程或制作行为。在古典时期,哲学家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首次将这一术语用于文学领域,他们以荷马史诗及古希腊戏剧作为研究对象。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提出,诗歌与其他艺术形式的根本区别在于其独特的媒介特性——通过文字构建语言符号系统,而非直接呈现视觉色彩(如绘画)或肢体动作(如舞蹈)。这种模仿论视角认为,诗歌以文字为载体再现现实世界,其本质是一种特殊的创作模仿行为,这一论断在《理想国》等著作中亦有体现。

根据柏拉图的哲学观点,模仿行为必然伴随着与真实世界的距离,这种距离指向超越物质的观念领域。在柏拉图体系中,物质世界本身被视作神圣理念的映射,因此所有艺术创作都属于"对模仿的模仿",形成与真理的双重间隔。柏拉图认为诗歌会进一步加剧这种距离,而亚里士多德则突破了形式论的单一维度,未将模仿等同于对现实的被动反映。他提出诗歌应追求超越现实的理想化呈现,将模仿视为对事物本质的积极建构。在亚里士多德看来,诗歌区别于历史学的关键在于其处理虚构事件而非真实事件,因此诗歌被定义为"创造前所未有的事物的活动"。

尽管古典传统对诗歌的定义存在包容性,但其辨识度仍显模糊。自柏拉图与亚里土多德起,诗歌体裁的分类体系逐渐建立,包括对诗歌形式、技法及修辞的界定。文艺复兴时期的新古典主义传统在此基础上重构了诗歌分类等级,确立史诗与悲剧为最高形式,抒情诗等其他体裁则处于从属地位。这一等级制度在浪漫主义时期遭遇根本性挑战,诗人重新确立了情感表达的核心地位,将诗歌源头从对现实的模仿转向内心情感的抒发。

正如朗吉努斯在《论崇高》中指出,诗歌的本质在于情感的传达。这一观点被十九世纪初的德国与英国浪漫主义者继承和发展,成为现代诗歌定义的基石。威廉·华兹华斯在《抒情歌谣集》序言中提出"诗歌是强大情感的自发溢出"。浪漫主义运动突破了传统框架,将抒情性确认为诗歌的根本属性,同时重构了诗歌的语言体系——与科学理性的表达形成对比,展现出独特的审美价值。这种转变催生了更广泛的认知框架,使诗歌语言系统获得独立于科学指涉语言系统的地位。

这种区分推动了诗歌从模仿理论中的独立,特别是在现代主义实践框架下,诗歌被视为一种自我封闭且自我指涉的艺术行为,与法律、哲学或日常实用语言形成对立。1788年,德国作家卡尔·菲利普·莫里茨作为浪漫主义与现代主义诗歌理论的先驱,提出「诗的存在与价值完满于其自身,无需导向外部目的。」这一将诗歌定位为自主性而非交流功能的观点,为20世纪M·H·艾布拉姆斯所提出的「客观」理论奠定基础,强调诗歌对语言结构及细节的聚焦。俄国形式主义者维克多·什克洛夫斯基在《作为装置的艺术》中指出:「诗歌语言是经过塑造的语言,而散文是实用的语言——经济、直接、恰到好处。」他主张「形式」即「去形式化」,通过陌生化手段使语言脱离日常交流功能,转而凸显艺术性。形式主义者认为,诗歌的核心在于词语的声音特征(如韵律、格律、重音),而非其表意功能。Zaum(俄语意为超越理性的思考)作为俄国未来派的「无意义」诗歌形式,以纯粹声音创造新词,体现了对诗歌本质的激进探索。

语言学家罗曼·雅克布森在与形式主义者思想交集的时期,提出「诗意功能」作为语言表达的特殊维度,认为其具有多重功能属性。这种功能强调对陈述本身的关注,将词语视为符号序列存在,但并未否定其交流本质。雅克布森指出,这种诗意功能在日常语言中也会出现,但占比有限。他举出艾森·豪威尔竞选口号「I Like Ike」作为典型例证,说明其政治效力源自声音的韵律与节奏,而非语义内容。

在形式主义传统中,鲍里斯·艾肯鲍姆质疑将日常语言简化为纯粹交流工具的二分法,认为「我们态度中完全符号化的语言似乎并不存在。」这些理论发展为诗电影的探讨提供了背景。电影作为影像与文字的媒介,其与诗歌的关联体现出跨媒介的特性。早期电影史中,格里菲斯曾将文学作品如罗伯特·白朗宁的《比芭走过》(1909)、查尔斯·金斯利的《迪伊之沙》(1912)和阿尔弗雷德·丁尼生的《艾诺克·雅顿》(1911)改编为电影,这标志着影像艺术与诗歌文本的早期互动。

《比芭走过》系列电影巧妙地将原诗的引用作为字幕,并通过影像语言诠释诗中描绘的动作场景。即便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这种以诗歌为灵感的改编创作仍持续涌现。例如,澳大利亚电影《伤感的家伙》(1919)改编自C.J.丹尼斯的诗歌小说;而导演弗兰克·卡普拉的首部短片《福塔·费许的寄宿屋》(1922)则取材于吉卜林的诗歌。

尽管将「诗意」作为《福塔·费许的寄宿屋》系列电影的描述并无不当,但这些作品实际上对这一概念提出了深层质疑。它们均以叙事诗为改编蓝本,观众不禁思考:相较于字幕卡中引用的诗歌文本,影片在视觉叙事层面是否展现出与传统叙事电影截然不同的特质?若仅以画面本身为评判标准,则难以构成严谨的批评。这些电影中文字与影像的互动关系所产生的独特美学效果,与常规将字幕卡作为叙事补充或对话载体的做法存在本质差异。早在有声时代,便已有实验性改编作品出现,如动画师劳伦斯·乔丹于1977年创作的《古舟子咏》,该片通过奥逊·威尔斯的画外音诵读柯勒律治的诗歌,配合古斯塔夫·多雷的版画动画,构建出跨媒介的诗意表达。

《古舟子咏》更宜被视作电影影像对诗歌的诠释,而非传统意义上的诗电影。这种以影像为文学作品配图的创作方式历史悠久,而部分现代电影则尤为贴近这一模式。颇具意味的是,法国现代主义诗人斯特凡·马拉美在生命晚期(恰逢电影史萌芽阶段)接受采访时,曾直言不讳地指出电影作为插图媒介的优越性——它能自主生成海量画面。格里菲斯的影片通过将影像与诗句字幕卡并置,实现了视觉与文字的抒情交融。在《迪伊之沙》中,年轻女孩被情郎抛弃后溺亡的情节以大海为背景反复呈现。导演以空无一人的海岸被浪涛冲刷的空镜头,隐喻主人公的死亡。该镜头前插入金斯利诗句的字幕卡:"潮水沿着海面缓缓涌来/越过海面/一圈又一圈/她却永远无法回家。"影像的哀伤质感与诗句的凄美意境相互映衬,创造出超越视觉载体的诗意效果。

曼·雷的《海星》(1928)被视作先锋派电影与诗电影的先驱之作,其核心探讨了影像与诗歌之间深刻的关联。该影片由摄影师兼导演曼·雷与诗人兼小说家罗伯特·德斯诺联合创作,两人均为超现实主义运动的重要成员。值得注意的是,尽管曼·雷曾表示在创作该片前便接触过德斯诺的诗作,但德斯诺本人并未公开发表这首诗,而是将其直接融入电影创作中。

然而,即便这首诗早于电影诞生,《海星》依然与此前改编自经典文本的影片存在本质差异。那些作品通过连贯的情节推进完整呈现原著叙事,而本片中的人物行为始终笼罩在模糊的象征意义里。影片前三分之一看似描绘了一个簡短场景:青年男女相遇后上楼进入房间,女方脱去衣物躺卧床榻,男方却突然转身离去。随后他在街头邂逅售卖报纸的女子,购得一只装于玻璃容器中的海星带回居所。这个举动的特殊性在于,其过程通过带有条纹的玻璃镜头进行了视觉过滤,使得核心动作始终保持着神秘感。

此外,字幕卡并未直接阐释该动作,转而以反思与隐喻呈现。在男子独白片段之后,影片摒弃线性叙事,转向碎片化影像拼贴,有时围绕旅行主题展开(如火车与船的影像并置),或暗示未竟的行动轨迹(如女子持刀上楼却未实施攻击)。海星意象则如贯穿全片的线索般反复浮现。我无意深入解析这些符号(先锋电影史学家P·亚当斯·希特尼曾提供精辟阐释),而是聚焦于《海星》中画面与文字的交互张力——初始以潜在戏剧性吸引观者,继而通过非连贯的影像序列解构期待,最终引导观众在联想中建构意义。

《海星》中反复出现的核心意象构建出独特的隐喻体系,字幕通过玻璃、肉体与火焰交织的意象群,象征着女性力量与欲望的双重属性。影片开场以男性凝视玻璃容器中的海星为切入点,既呼应弗洛伊德的恋物癖理论,又揭示了欲望凝视的影像特质。在叙事诗改编的电影与强调意象表达的诗电影之间形成对比,这种差异自然引出了诗电影作为主流叙事范式的替代可能。影片由此抛出关键命题:电影影像在何种意义上能够被视为具有诗意?现有的诗 movie 理论体系已对这一问题作出系统阐释。

最新资讯


统计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