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特攻队∗》：在场的符号与刻意的缺席，从星号说起 -

在观看《雷霆特攻队》电影后，关于片名中星号的隐喻仍存在诸多疑问。该符号究竟是代表五人还是六人阵容？其位置是前置还是后置？而它与反英雄小队的关联又该如何解读？本文旨在探讨这些符号的象征意义与叙事策略，揭示其刻意构建的缺席感。五一假期结束之际，漫威官方宣布将电影《雷霆特攻队》更名为《新复仇者联盟》，将六角星号（）调整为五角星号（），并将其置于标题的前端。这一改动使得MCU第五阶段最后一部作品的悬念得以揭晓：星号的演变源于队伍人数的减少——模仿大师的离开使原本可能成型的六人编制变为五人编制；而星号本身则暗示着这支由反英雄、个性化的创伤者组成的队伍，本质上是处于不完美状态的临时组织。然而，这是否仅仅是表面解释？当二代黑寡妇叶莲娜向哨兵/虚无鲍勃传递信息时，观众或许会认为只需心理疏导即可平复他的黑暗面。事实上，叶莲娜将自身经历彻底剖白，尤其是在虚无构建的多棱镜记忆空间中，她被迫重历不愿面对的童年创伤。这种无需第三方留存的图像意识，正是让记忆的曼德拉效应显现的关键。与鲍勃的接触会自动唤醒所有过往经历，无论是叶莲娜、美国密探还是瓦伦缇娜，记忆视角也会从第一人称转为第三人称。这与电影中常见的双重时空呈现手法相似，即通过摄影机视角（第四人称单数）挪用识别-影像，使角色（内聚点）、框镜（传递点）、观众（外聚点）、想象他者（散点）与大他者（俯视点）[1]短暂达成不可区分点的五者统一。此时，现在尖点与过去时面并存，电影呈现出晶体-影像的特征。若仅从晶体-影像的具象符号分析，特别是结合柏格森提出的锥体图示纵向视角，需同时观察整体圆锥、所有时存的横截面及凝缩当下的顶点[2]，这正对应片名中“/*”的意象：中心为当下顶点，六/五条线构成圆锥形态，整个雪花符号则代表横截面。然而，这是否意味着星号必然是六角形？雪花是否必然呈现六边形结构？星号的角数之谜，本质仍是叙事构建的未解之题：正如彩蛋中提及，14个月后“网友”一词才出现，那么这场关于正牌复仇者联盟的争论，或许本质是在争夺哪一个星号才是正确的标记。

《雷霆特攻队》电影海报中出现的迷宫图案，其顶端的星号符号存在多重含义。这种符号并非曼德拉效应的产物，因为在不同设备上显示时能保持一致，实则暗合电影官方标志的复杂性。网络上常见的"点星号"（pointed star）与"角星号"（angle star）往往混为一谈，而尖角号（Asterisk）与星号（Star）的区分同样模糊。实际上，海报中采用的符号是重星号（heavy asterisk，U 2731），专为实体印刷设计，但在网页端通常以形式呈现（U FF0A）。从词源学和天文学视角看，尖角号源自希腊语ἀστερίσκος，意指从地球观测星空的实体标记；而星号更多作为印刷符号存在，其概念性特征在赛博空间中被广泛使用，如乱码、五星评价等场景。当叶莲娜的童年回忆中出现以足球队名义的标记时，这种符号的多重性被再次激活——虽然它在影像中是临时存在的，但本质仍是真实可辨的。值得注意的是，在自然语言、计算语言与编程语言体系中，星号承担着各自独特的功能：在键盘上，代表星号（U 002A，Asterisk），常与数字8共用按键且带有上标，主要用作特殊注释或分层标记；而则作为运算符（Multiplication sign）存在，这种符号在早期还曾承担五点星号的视觉功能。因此，无论是六点星号还是五点星号，当前的使用场景已趋于混用，只有在特定中英文字体中才能观察到细微差异。

不同平台与界面中星号的呈现方式存在显著差异：五点星号（）多见于浏览器地址栏及旧版Android拨号界面，而六点星号（）则常出现在终端及iOS拨号界面。即便是在文档编辑场景中，将全角星号（U FF0A）加粗处理，其显示效果仍会转变为五点星号（U 002A）。根据英文排版规范，五点星号对应无衬线字体，六点星号对应衬线字体，而八点星号（）则用于手写字体场景[3]。除常规星号（U 002A）、全角星号（U FF0A）及重星号（U 2731）外，Unicode标准中还收录了多种变体符号，包括小型星号（U FE61）、星号运算符（U 2217）、泪珠形轮辐星号（U 273B）等。

《雷霆特攻队》多语言版本的海报中，不同字体与字符编码的组合导致星号形态出现差异。笔者通过比对官方40余张海报（涵盖多种版面与字体）发现，最终呈现的星号形态仅有六种版本，其中唯有星号（U 002A）在字符编码表中明确对应五点形式，其余均属于六点星号体系。这一现象与Unicode字符编码标准的演进形成有趣的呼应：自1994年发布首个版本以来，至2024年的16.0版本已历经三十载，期间不断扩展字符集以解决ASCII编码的兼容性问题。

值得注意的是，星号的显示差异与复仇者漫画的版本更迭形成了特殊的修辞关联。尽管漫威电影宇宙（MCU）尚未经历正式重启，但《复仇者联盟能6：秘密战争》计划于2027年开启首轮软重启。这种符号形态的演变与漫画叙事的迭代，共同构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隐喻体系：究竟是星号的变体数量更为庞大，还是漫威宇宙的叙事重置更具频繁性？

《雷霆特攻队》数字6星号海报的解读中，星号所隐含的数字存在争议：5还是6？当观众误认星号时，也会产生对数字的误判。雷霆特攻队的成员数量始终为六人，这一设定自叶莲娜提出"雷霆特攻队"名称时便已确立。然而，"新复仇者联盟"是否包含鲍勃则取决于观众的解读立场。在瓦伦缇娜于媒体面前宣布"新复仇者联盟"时，强调的显然是六人编制，但电影尾声的字幕却明确显示"THE NEW AVENGERS AND BOB WILL RETURN"（AND后的字幕采用渐变效果形成双重强调）。MCU编剧最终未将鲍勃纳入正式小队编制。

这种数字设定的差异不仅体现电影内部的叙事矛盾，更构成漫威宇宙发展的外互文性（extratextuality）呼应：1963年9月《复仇者联盟》第1期中，初代团队最初为五人（钢铁侠、雷神托尔、绿巨人、蚁人与黄蜂女），后因美国队长的加入形成六人阵容。而2012年5月MCU首部电影《复仇者联盟》中，初代成员从组建之初即是六人（钢铁侠、美国队长、雷神托尔、绿巨人、黑寡妇与鹰眼）。这种数字的摇摆性差异，映射着漫画与电影对"创始者"的差异化处理，正如模仿大师的离场与冬兵的加入，以及鲍勃是否属于小队的界定。

从巴德尔（Baudrillard）的符号学视角观察，"雷霆特攻队"作为复仇者联盟的拟像副文本，其存在形式具有特殊性。中文译名将"特工队"的名词性修辞转化为"特攻队"的动词性表达，与电影彩蛋二中红色守卫（Red Guardian）以戏谑方式给出的反讽性名称（Avengerz）形成互文。彩蛋一中媒体对小队的报道，通过换音、谐音、双关等手段（B-Vengers）将拟像特征推向极致，这种"表音相似性"之外的符号关联，恰如博伊姆（Boym.S.）所指出的"替代或补充的符号成为在场的自身"。

在瓦伦缇娜构建的死斗密室中，正式登场的四人组分别对应复仇者联盟不同阶段的拟像身份：叶莲娜作为二代黑寡妇，体现拟像的第一阶段"再现"；美国密探作为美国队长的劣化版本，对应拟像的第二阶段"扭曲"；模仿大师以无声状态模拟他人，指向拟像的第三阶段"缺场"；幽灵的量子化存在则象征拟像的第四阶段"自身"。后续登场的鲍勃、红色守卫、冬兵与美国密探均接受过超级血清改造：鲍勃为强化版，红色守卫为苏联仿制款，巴基为九头蛇常规制剂，美国密探则是能力掮客的高仿版本。这些角色构成同一谱系脉络，皆源自拟像体系。

这种拟像生成机制在"雷霆特攻队"成员身上形成独特的精神图谱：叶莲娜因姐姐娜塔莎的牺牲产生严重PTSD，将工作异化为麻木任务；鲍勃承受童年创伤与药物滥用，形成DID与双相情感障碍；幽灵的量子化能力引发躯体化疼痛与存在性焦虑；美国密探在失去"美国队长"身份后，出现NPD与家庭创伤；红色守卫阿列克谢因苏联记忆沉溺产生AD与ADHD；冬兵巴基则面对记忆复苏带来的身份困境与回避型依恋。尽管成员经历迥异，但共同的普通人属性暗示着他们经历的并非超级英雄式的宏大叙事危机。

电影通过"不会飞"这一能力设定，凸显团队成员的本质差异。他们分别承载着童年创伤、生活原子化、地下犯罪等现代性体验，并在优绩主义（meritocracy）的意识形态压迫下成为孤独症患者。这种从五（心灵脆弱面相）到六（孤独自我的蜕变）的转变，恰恰映射了现代人普遍存在的自我陌生性（Fremdheit）。当这些精神创伤获得社会性认知与救赎，并最终实现治愈，而非仅停留在视觉奇观层面时，《雷霆特攻队》成为MCU第五阶段中烂番茄评分最高（90%）的作品。

《雷霆特攻队》海报中的星号与"the"符号的排列存在显著语义张力。该名称的星号标记位置呈现双重特征：其一，作为后缀的星号暗示着团队命名的未完成性；其二，作为前缀的星号则昭示着媒体话语对团队身份的重新建构。这种符号的位移不仅映射出名称本身的语义变异，更揭示了超级英雄叙事体系的深层矛盾。

名称解析显示，"雷霆特攻队"的双重命名逻辑具有强烈的意识形态隐喻。一方面，其源于"德米特里工业电子公司赞助的西切萨皮克山谷雷霆队"（Dmitri Industrial Electronics Company-Oklahoma City Thunder）的军事基因，暗含冷战时期苏联与资本主义符号系统的共生关系。德米特里作为典型的苏联将领名，与工业电子公司的资本属性形成互文，这种复合符号既延续了纳粹冲锋队的军事传统，又折射出资本主义话语权的渗透。

值得注意的是，该名称与《美国队长4》中罗斯将军的"雷霆（Thunderbolt Ross）"代号形成跨文本关联。当罗斯在《复仇者联盟5》中异变为红巨人并成为反派，"雷霆"这一符号完成了从纯粹军事标识到超英雄叙事的异化过程。这种命名策略实质是资本话语对英雄身份的操控，与瓦伦蒂娜通过O.X.E集团购买复仇者大厦并改名瞭望塔的行为形成呼应，标志着符号体系的权力转移。

从皮尔斯符号学三元结构分析，"Thunderbolts"的名称演变暗含深度符号操纵：再现体（Representamen）中原本象征正义的斯塔克家族印记消失；对象（Object）层面，象征神话叙事的复仇者联盟符号被重构；解释项（Interpretant）则通过公共话语的重新编码，将边缘团队纳入主流叙事体系。这种符号操作实质是瓦伦蒂娜试图建立私人话语霸权的策略。

星号的动态变化更凸显符号系统的危机意识：从右向左的位移暗喻叙事主体的失位，从六到五的数值减损暗示身份认同的削弱。当星号变为不发音的字母时，"thunderbolts"可被拆解为"the under bolts"，这不仅暗示团队成员作为地下行动者的身份特征，更暗含对超级英雄神话的解构——他们的行动被重新诠释为"被掩埋到阴影中的螺栓"。

这种符号策略最终指向《复仇者联盟5：毁灭之日》的核心命题：当第二代美国队长山姆·威尔逊试图通过侵权质疑命名合法性时，其行为本质上是对超级英雄神话的祛魅。这种语义割裂既是对话语权的争夺，更是对新旧英雄叙事体系冲突的隐喻表达，揭示了当代超级英雄文化中身份认同的困境。

《雷霆特攻队》海报中五角星符号与"The"字样布局的隐喻引发了对复仇者联盟本质的深层思考。若将星号视为联盟的标志性符号，其形态却从轮廓星号（）演变为角星号（*），这种符号学层面的变异暗示着超级英雄组织的精神内核正在瓦解。美国社会的分裂情绪通过这一视觉符号的转变得以具象化呈现，而新作能否在符号的裂变中重建信仰体系，已成为亟待探讨的新命题——尤其当唐尼·斯塔克的角色彻底异化为毁灭博士时，这种反转恰恰呼应了星号的镜像倒置。

影片开篇叶莲娜引爆大楼的场景，巧妙化用了《美国队长3：内战》中交叉骨自爆的经典画面，但现代观众在鲍德里亚所描述的"两面一体"视觉奇观中已逐渐失去敏感。这种审美疲劳使得叶莲娜的抗争行为不再触发索科维亚协议式的连锁反应，而是与角色集体陷入的症候性抑郁形成互文。值得注意的是，星号不仅作为海报背景符号存在，更贯穿于叙事结构：瓦伦蒂娜接受弹劾质询时，五角大楼的国防部长始终处于其视线边缘；在监控O.X.E.密室的过程中，摄像头系统构建出大他者星号的俯视视角，这种权力结构的呈现方式与符号本身的形态形成隐秘关联。

当电影结尾呈现四人背靠背从管道攀爬而出的场景时，从上而下的观察视角恰好构成四角星号（）的符号形态。这些"有缺陷的失败者"以反社会的悲剧性姿态现身，却恰恰因人性的残缺获得了超越传统英雄的救赎力量。在漫威宇宙中，他们不再是完美无瑕的超级英雄，而是以边缘身份重构了复仇者联盟的叙事维度。这种对"正牌"概念的解构，揭示出超级英雄形象在当代文化语境下的深层困境：即便失去高尚品质的光环，人类仍能在符号的裂变与创伤的裸露中寻找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