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喻怪”都闪开！陈佩斯回来了！ -

观众用口粮钱来看戏，这就要求我们尊重他们的认可。——陈佩斯

作者：摸金校尉 王重阳

编辑：小白 排版 | 板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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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戏台》上映四天后，全国票房已突破2亿元大关，单日票房表现甚至逼近《南京照相馆》与《长安的荔枝》。全国排片率稳定在14.8%左右，这一成绩打破了此前业界对影片的负面预期。在电影正式上映前一个月，线上宣传活动提前启动，重点围绕导演兼编剧陈佩斯展开，通过官媒专访和对话形式，解读片中洪大帅与"大嗓子"使用唐山方言的创作考量。

陈佩斯在回忆中提及赵丽蓉老师，特别谈到1993年合作的电影《孝子贤孙伺候着》时，曾感慨赵老师地道的东北方言为他带来独特的艺术灵感。这种创作触动背后，蕴含着对艺术前辈的深切情怀。而作为中国喜剧领域的标志性人物，陈佩斯本人亦承载着几代人共同的童年记忆。

有人在他面前高喊了一句“皇军托我给您带个话”，陈佩斯老师巧妙接住这句经典台词，引得全场爆笑。当人们追忆过往岁月中消逝的面孔时，那些或亲切、或锐利、或柔和、或刚毅的身影，最终都凝聚成对特定时代的集体记忆。而走进电影院观看充满话剧氛围的《戏台》，更让观众在光影交错间触摸到那个年代的文化温度。

观众对作品的反馈显然体现了对演员表现的认可——没有刻意制造冲突的“戏霸”角色，核心情节由人物自身自然推动。没有生硬的说教式台词，而是将时代背景下的戏剧性冲突呈现给观众自行品味。目前《戏台》在豆瓣平台获得8.0的高分，尽管难以断定好评中是否掺杂了过多“情怀”因素，但陈佩斯的演艺成就仍值得尊敬。他始终强调表演的“干净”之道，这种态度也映射出观众对文艺作品应传递正向价值的期待。剧中洪大帅（姜武 饰）杀人时“一枪一个窟窿眼儿”的台词设计，意外地让观众感受到作品超越传统喜剧的深度。

民国初期，军阀割据局面愈演愈烈。影片伊始便展现出洪大帅攻占北平的场景，凭借武力取得政权后自封为“皇上”。然而城中投机分子与普通民众对此却冷眼旁观：“无论谁坐上龙椅，戏文照常上演。”

徐明礼（陈大愚 饰）从开场时仍保留辫子的形象，到迅速换上洪家军军装，顷刻间成为新主的拥护者，开始为洪大帅精心策划一场象征着政权更迭的"开国大戏"。

在德祥大戏院，管事吴经理（杨皓宇 饰）与五庆班班主侯喜亭（陈佩斯 饰）历经波折后终于说服了"虞姬"凤小桐（余少群 饰）出演。当"霸王"金啸天（尹正 饰）如期登场时，却因情感受挫陷入鸦片成瘾的困境，最终在舞台上险些丧命。

洪大帅的第六位姨太太思玥（由徐卓儿饰演）作为金啸天的私生子，趁洪大帅外出之际秘密潜入戏班。她发现当时神志不清的金啸天后，选择以身相许，而金啸天则信誓旦旦地许诺道：“戏唱完了，我带你走。”

自幼痴迷“霸王”角色的洪大帅意外结识了送包子的小伙计大嗓儿（黄渤饰），两位乡亲志同道合。尽管对京剧毫无了解，洪大帅仍热衷观看老乡演绎“霸王”经典，随后在击杀闹事的刘八爷后，特意指派大嗓儿出演《霸王别姬》。一场因误会而引发的戏剧性事件由此展开……2015年7月16日，话剧《戏台》作为北京喜剧院的开幕作品正式登台，截至2025年6月，该作品已在全球近70个城市累计上演350余场。

从话剧舞台迈向大银幕，《戏台》历经十年沉淀。对于已观看过该电影的观众而言，影片中不乏令人期待的“热闹”元素，如黄渤与陈佩斯两位不同时代的喜剧演员同台演出，尹正与余少群分别演绎霸王与虞姬的经典角色，以及对民国初期以戏班子为代表的底层民众在强权压迫下艰难求生的深刻刻画。表面看似喜剧形式，实则蕴含着创作者对传统文化的坚守与表达。其中两个角色尤为值得深入探讨：

大嗓儿是第一位被卷入大帅喜好的“角儿”，他同样出身卑微，因与大帅性情相投而被钦点出演“霸王”角色。大嗓儿始终处于一种茫然状态——平日里被众人忽视的小伙计，却意外被赋予“霸王”的妆容。无论演唱水平如何，班主与虞姬皆无可奈何，只能 accepting 他为众人眼中的“红人”，而称其为“霸王”。正如俗语所言：“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此时，抽大烟的金啸天被冷落在一旁，而众人只能看着将京剧演绎成“唐山落地”的大嗓儿低头忍气吞声。

在《戏台》中，凤小桐这个角色成为推动戏班情绪的关键人物。他初登场时气场十足，自嘲为金啸天"挎刀"，实则内心充满不甘。对戏子而言，戏班的名号在他眼中至高无上。然而当真正登台演出时，他却因一句"我唱不了"而显露出动摇。面对七叔侯喜亭的作揖下跪，对方郑重强调"大伙儿的命都在你手里"。凤小桐环顾四周，看到戏班子中老幼皆在注视着他，便咬牙坚持与票友搭戏，连"自刎"的表演都带着刻意的痕迹，最终在下台时落泪。这场戏并未结束，大帅突然质问"为何霸王必死呢？"，枪口之下，众人不得不再次调整剧情，让"霸王"的角色重获新生。

凤小桐怒吼着"你们就毁吧，你们也配站着撒尿？"随即登台。影片前半段通过大量铺垫，让这个角色的"娘气"彻底消失，观众眼中则是一个表面滑稽却令人肃然起敬的角色。作为全剧的"戏眼"，陈佩斯借由这个先抑后扬的塑造，将闹剧情绪推至高潮。紧接着，老班主侯喜亭也被"勾"起情绪，无论随后登场的"霸王"究竟是真正的金啸天，台下戏迷们始终高喊"好"字。侯喜亭定住神态，斩钉截铁地表示：戏就是戏，胡乱改不得，任谁说都没用。

为活命！侯喜亭跪拜梨园祖师爷唐明皇时低呼。小人物的挣扎触动了观众内心的共鸣。五庆班曾在皇权、恶霸与戏迷间辗转，而当军阀割据的时代来临，命运的枪口却对准了所有演员。《霸王别姬》不再只是技艺的展现，更成为生存的枷锁。新任掌权者要求霸王不死，戏班众人只得苟且迎合。最终，纵使忍辱负重，也抵不过虞姬一句"也配站着撒尿"的嘲弄。金啸天以"搅局"之姿登场时，吴经理几乎崩溃，而老班主却在黑暗中默默品味着观众的真正的掌声——戏剧自有其尊严，绝不能被权力碾碎。命运的转换如潮水般涌来，昔日的洪大帅仓皇逃离北平，墙头草却在焦虑中思索着新的主子。在惶恐的寂静中，观众目睹了台上演员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表演，老班主亲自现身助阵。影片最终留下耐人寻味的隐喻：随着洪大帅的离开，蓝大帅接棒登场。熟悉的城墙楼头，巨大头像在城墙上高悬，权势者以威严注视着城下芸芸百姓。而那声熟悉的嗓音仍在回响，面对问话的旁人，他喃喃道——新主子的胃口变了，如今最爱看"男旦"的表演。令人不禁揣测，凤小桐的命运又将如何？正当思绪翻涌之际，侯班主与吴经理匆匆奔来："小桐！" "凤老板！不至于！"

观众仿佛被某种力量瞬间点燃……在历史的风云变幻中，戏子们始终被权力更迭所左右。或许下一个俯首称师的，会是曾因乌江之憾而痛彻心扉的"金啸天"，也可能是曾不屑于前辈风骨的"凤小桐"？正是这种未知的变数，赋予了"戏台"深刻的意味。陈佩斯执导的电影《戏台》给观众带来强烈的代入感，通过多线叙事最终汇聚于同一核心，将动荡年代与儿女情长娓娓道来，随后以"你管天管地，你还要管我唱什么？"的诘问，将对乱世的控诉推向高潮。陈佩斯一贯的沉稳与锐气依旧未减。

市井中的普通人在面对世事变迁时，往往流露出急切与不耐。民众与真正懂戏的人，只在乎戏台上是否在上演真实的生活百态。这种纯粹而质朴的情感表达，恰是艺术最动人的底色。尽管已远离银幕多年，陈珼仍以开放姿态将艺术光芒托付给新生代演员，宛如一位尽职的戏班班主，在幕后默默为后辈们撑起舞台。以侯喜亭为例，他身上展现出的既有妥协与成全，也有隐忍与焦虑，更坚守着艺术的底线。对于仍记得陈珼经典小品的观众，走进影院重温其作品不失为一次珍贵的体验。

或许还能回想起他在小品《王爷与邮差》（1998年）中面对全场观众时的悲叹：“这偌大的大清国，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陈佩斯出生于1954年，曾在观众殷切期待下遗憾退场，此后在新世纪专注于话剧创作。如今回顾其早期喜剧作品（含小品与影视剧），依然能感受到小人物对时代的深刻体察。

以《吃面条》《拍电影》《警察与小偷》《王爷与邮差》等经典作品为例，这些小品通过生动的细节刻画，展现了1980至1990年代社会转型期各行业的变迁图景。有评论认为，此类创作不仅开创了中国小品表演的新格局，更赋予这种艺术形式以深刻的隐喻性和思想启发性，使小品超越了娱乐层面，成为观察时代变迁的独特窗口。

在影视领域，以"陈小二"为主角的《父与子》《二子开店》《父子老爷车》等作品，聚焦改革开放时期的社会图景。这些影片生动刻画了个体经营者在市场经济浪潮中遭遇的现实挑战，通过细腻的叙事尖锐揭示了"开发票"、"摊派"等特定历史时期的社会弊病。从当代视角回望，这类反映时代变革的创作不仅具有历史见证价值，更因其真实呈现的众生相而深受当时观众喜爱。

他与赵丽蓉老师合作的《孝子贤孙伺候着》以夸张手法对农村殡葬习俗和神棍借机牟利的乱象进行刻画，堪称陈氏喜剧在中国电影史上不可忽视的深刻时代寓言。其作品在幽默表象下蕴含着对小人物命运的深切关怀，既具讽刺力度又饱含人文温度。当陈佩斯说出"我是个很干净的人"时，正值其艺术生涯的巅峰期。彼时央视在黄金时段推出《热点访谈》节目，观众在惊讶与会心一笑中，见证了这位喜剧大师以艺术方式介入社会议题的独特魅力。

西装革履的陈佩斯端坐台上，以诙谐犀利的语言剖析社会不公与民众愤懑。那个年代的纯粹与真诚令人怀念。在谈及观众时，他坦言："观众用口粮钱来观赏戏剧，演员必须尊重这份认可。"当有观众戏称他"都七十多了"，他幽默回应后便掩面而笑，恰如其分地展现了与时代对话的从容。《戏台》延续其标志性的表演风格，通过军阀的个人癖好与传统曲艺的碰撞制造戏剧张力，以戏班艺人隐忍的抗争姿态诠释坚守传统的精神价值。作品中荒诞与现实交织，通过"唐山落子"的高亢唱腔与金啸天的果敢抉择，折射出观众在台下无声的共鸣，最终将思考引向戏台之外的更广阔维度。

留存在作品中的，是戏剧班底在矛盾层层递进过程中所呈现的人物形象演变：从最初的迎来送往，到忍辱负重的欢笑，再到勉强接受的妥协，最终蜕变为“去你的吧”的决绝。这，正是他们坚守的底线。

无论是文化传承，还是气节坚守，守护传统的勇气皆源自这份底线。

正如陈佩斯本人，亦是一位坚守底线的艺术家。他为捍卫这份信念，付出了数十年的坚持。

那句“你管得了我，还管得了观众爱看谁？”（出自小品《主角与配角》，1990年）在当时或许并不引人注目，但如今对于经历过社会蜕变的观众而言，细细品味，或许能引发深沉的共鸣。

然而，那个年少时圆润的“赖汉”也已岁月沉淀。“侯喜亭”以头撞柱的决绝，仿佛让上世纪那个嬉皮笑脸的“陈小二”陷入沉思：戏剧本应纯粹，轻易改弦更张，终将失去其本质。

这些复杂的情感与思考，或许能够留给观众在时光中慢慢体会。纵使岁月流转，仍需深情呼唤：欢迎归来，陈佩斯。